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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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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布利多最後一次從冥想盆裏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早上了。一個晚上沒能合眼,他看上去蒼老了好幾歲,臉上爬滿了疲憊,他在桌子後面坐了下來,叫來一杯南瓜汁和一碟南瓜餅。

好在廚房家養小精靈的工作效率永遠不會改變——除非它們罷工,而這種事情還沒有發生過——很快就將熱騰騰的南瓜汁和南瓜餅送了上來,鄧布利多吃了幾口,終於感覺好多了。他扭頭看向架子上的分院帽,它從他出來就一直擔憂地註視著他。

“哦,薩莫海爾德,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人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經不起熬夜啦!”鄧布利多笑呵呵地說。

分院帽挑了挑眉——假設它有這個東西的話,說:“哦,阿不思,我不認為你會因為缺乏一個晚上的睡眠就露出這樣的疲態,據我觀察,你進出冥想盆總共五十一次,卻只往裏面傾倒了兩段記憶,一瓶是周二早上拿回來的,一瓶是昨天半夜拿回來的,我敢肯定又是哈利·波特惹出了什麽事!”

“唔,你猜的沒錯,事情確實跟哈利有密切的關系,但他始終是受害者。”鄧布利多將南瓜汁端起來,咕咚咕咚喝掉了一半,繼續說:“他先是因為精神受到重創被送進了校醫院,接著又遭到不明人物的襲擊重傷入院,兩次事故的發生都是毫無預兆的,我認為它們之間或許有什麽關聯,為此進入哈利提供的記憶中尋找線索。對了——不得不提起的是,哈利昨晚醒來後就陷入了慌亂,他堅持認為自己見到了小矮星彼得……”

分院帽尖叫一聲:“梅林啊,小矮星彼得?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據哈利所說,小矮星彼得是阿格瑪尼斯,一直以來化作一只老鼠藏在霍格沃茨裏,他就是在撞破這件事後被彼得出手打傷的。”

“這麽說,他偽造了自己的死亡嗎?哦,真不敢相信,記得當年由於他的英勇犧牲,還有那根被發現的可憐的手指頭,他在人們心中一度成了英雄!”分院帽語調激昂地評價道,“咦……等等,阿不思,既然哈利看見了兇手,你為什麽還說打傷他的是不明人物呢?”

鄧布利多對分院帽的敏銳感到非常欣慰,他點點頭道:“這就是我為什麽頻繁查看同一段記憶的原因了,哈利的記憶被一個失敗的遺忘咒弄得七零八落,我最開始只是想替他整理一下,但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些非常細微的端倪——現在我懷疑哈利不僅中了遺忘咒,還有人用非常高明的手法篡改了他的記憶,是的,非常高明,以至於我只能從為數不多的細枝末節發現端倪,卻沒有辦法還原那段記憶,不管我怎麽嘗試,都沒有效果。”

說到這裏,胡子花白的校長打住了話頭,用那雙睿智的藍眼睛懇切地望著分院帽,這種探詢的目光令它無端打了個抖。

“……所以呢?”分院帽猶疑地問,它懷疑自己不知不覺中掉入了某個狡猾老人設下的陷阱裏。

鄧布利多呵呵一笑:“哦,我忘記說了,我在第一段記憶裏沒有發現任何值得關註的東西——不過我必須說奧薇利亞·拉克西斯小姐的眼睛很漂亮——但兩件事情都有一個共同點,不是麽?那就是它們恰好發生在拉克西斯小姐來到霍格沃茨之後……”

分院帽的眼睛慢慢瞪大了,它覺得自己已經知道鄧布利多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果然,鄧布利多狡黠地眨眨眼,循循善誘道:“當然,不排除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而已。但我總是忍不住想,萬一這兩件事是同一個人在背後操縱的呢?那個人如果足夠強大,又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話,是可以做到的。薩莫海爾德,你曾對我說拉克西斯小姐非常危險,如果我知道她做過什麽,就絕不會讓她進入霍格沃茨。現在學生們的安全遭到了未知的威脅,你為什麽不把那件事情告訴我呢?”

一直以來,面對大多數人,鄧布利多的談話模式屢試不爽,總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可惜這一次,他面對的是一頂活了一千年的帽子,它雖然不起眼,卻不是像看上去那麽好欺負。它一旦決定閉緊嘴巴,就沒有人能將其撬開。

“那時候,我還是一頂嶄新的帽子,某天晚上……”分院帽先生悵然地說,仿佛已經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鄧布利多鼓勵地點點頭,微笑示意它繼續說下去。

然而,分院帽突然話鋒一轉:“那天晚上,我與一個人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發誓絕不將那件事透露給任何人,無論是什麽理由都不行。抱歉,阿不思,這一次我幫不了你了,但是對於你的懷疑,我可以以我的歌喉保證——奧薇利亞·拉克西斯雖然很壞,但她絕不會做出威脅霍格沃茨安全的事情,這件事和那件事是兩件事!”

鄧布利多:“……”

一人一帽的對話告一段落,對於分院帽不予配合的強硬態度,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也無力扭轉,他捏了捏鼻梁,披上外袍,暫時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當然他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走的時候還對分院帽和藹地打了聲招呼:“薩莫海爾德,我要去看望哈利了,我們下午再見。”

門一關上,校長室裏立刻變得空蕩蕩的,分院帽卻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梅林知道,它剛才的情緒是多麽激動,差一點就要違背誓言,將那個在它心中埋藏了一千年的秘密向鄧布利多傾吐了。

一千年前。

那時候分院帽還是一頂嶄新的帽子,它由格蘭芬多從頭上摘下來,並被四大巨頭共同賦予了思想,格蘭芬多叫它‘薩莫海爾德’。雖然它生來就有著屬於成年人的智慧,但感情上它還是一個孩子,將霍格沃茨當做自己的家。

它很多時候都呆在校長室裏,但它更喜歡戈德裏克戴著自己在學校裏四處巡邏,那樣它就能聽到各種各樣有趣的消息,以抵消無法自由行動的失落。

從所聽到的只言片語裏,它懵懂地了解到,外面的世界並不像城堡裏那樣和平。在那個動蕩的時代裏,霍格沃茨受到四位英雄和黑暗王的守護,成為世界上少有的凈土,被無數家長們寄予了深切的希望,紛紛將孩子送來深造以求庇護。這些孩子們來自所有的種族,包括人類和……非人類。

非人類單獨設下一個學院,由它的創始人命名為拉克西斯。所有願意入學的非人類智慧種族無需經由四大巨頭挑選,直接進入拉克西斯學院,因而薩莫海爾德沒有被賦予第五個人的思想。

它永遠不會忘記,那段時光他們是如何齊心協力地管理霍格沃茨,彼此之間友誼真誠而堅固,就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能使他們分離。

然而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霍格沃茨的第五位創始人,拉克西斯學院院長兼搏擊術教授奧薇利亞·拉克西斯在課堂上當場失去理智,夷平半邊城堡後,離開了霍格沃茨。從此薩莫海爾德再也沒有見過她。

那一天,它趴在校長辦公室的桌上安靜地看戈德裏克批改學生們的論文,每當這個時候,戈德裏克的表情總是非常豐富,這成為它日覆一日枯燥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樂趣。

突然間,校長室的門被砰地撞開了,平日最註重淑女形象的羅伊娜·拉文克勞行色匆匆地闖了進來,她大口喘著氣,一雙藍色的眼睛裏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戈德裏克!”

薩莫海爾德發誓,自從它有意識以來,就從來沒有在羅伊娜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顯然戈德裏克也從她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說出一個無聊的玩笑,從桌子後面緩緩站了起來,嚴肅地問:“羅伊娜,發生什麽事了?”

羅伊娜搖了搖頭,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才說:“奧薇利亞瘋了,她失手重傷了兩個學生,但這不是問題所在……哦,天啊,我現在沒法跟你說明白,你先跟我來,城堡的守護結界倒塌了大半,我們必須將它趕快修覆,以免血魔的殘兵趁機侵入,還有我們必須立刻封鎖消息,將陷入恐慌的學生們安撫住,薩拉查和赫爾加都去追她了,城堡裏只剩下我們,一刻都不能耽誤!”

戈德裏克當機立斷地說:“我明白了,你帶我過去,使用幻影移形!”

羅伊娜點點頭,搭上他的肩,兩人消失在原地。

在薩莫海爾德眼中,自那一天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霍格沃茨陷入了源源不斷的麻煩中,城堡的氛圍從未如此沈重,戈德裏克甚至沒有時間呆在校長辦公室,偶爾出現,也不再有閑情搭理它,總是伏在桌前匆匆寫著什麽。

幾天之後薩拉查和赫爾加回來了,伴隨著兩聲輕微的爆裂聲響,直接出現在校長辦公室裏,他們都顯得風塵仆仆,臉上除了緊鎖的眉頭之外就只剩下疲憊。那時已是深夜,戈德裏克正在伏案寫信,頓時擡起頭來,眼眶裏已有血絲。

“怎麽樣了?奧薇利亞呢?”他下意識地看了看他們身後,滿懷希望地問。

赫爾加扭頭看著薩拉查。

在場三人中,只有薩拉查還仍然保有原本的風度,他墨綠色瞳孔中的那份優雅從未被動搖,安撫地拍了拍赫爾加的肩,他平靜地說道:“戈德裏克,現在不是擔心奧薇利亞的時候,霍格沃茨的安全和聲譽岌岌可危,我們決定先回來幫忙,至於其它的事情等這一切解決了再說吧!”

“哦,薩拉查,城堡裏有我和羅伊娜維持秩序就足夠了,你們去找奧薇利亞,把她帶回來吧,她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能放著她不管……”

薩莫海爾德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因為它看見薩拉查冷不丁出手把戈德裏克打暈了。猝不及防之下,戈德裏克連哼都沒哼一下,就趴倒在桌上。

赫爾加及時安撫住了它:“薩莫海爾德,你不用擔心,薩拉查是為了戈德裏克好,我們已經見過羅伊娜,並一致認為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會。我們可以暫時接替他手上的工作。”

薩莫海爾德表示,它一直對赫爾加溫和的琥珀色眼睛沒有抵抗力,只要她用那目光凝視自己,它就覺得戈德裏克什麽的都可以滾蛋。於是它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瞼,乖乖地沈默了。

可惜它無法預見未來,也想不到自己將再也見不到那種溫柔的目光,否則那個時候它一定會抓緊機會多看兩眼。

赫爾加的性格與世無爭,很少主動參與學校的決策,幾乎不會出現在校長辦公室,到後來,她和薩拉查再次外出尋找奧薇利亞,一晃又是好多年,而戈德裏克再也沒有戴著薩莫海爾德出去晃悠。

不得不提到的是,在奧薇利亞出走將近一年後,事態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霍格沃茨也回到了正軌——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然而事實上,那僅僅是開始,隨著歲月的流逝,四人理念和性格上的差異逐漸顯現出來,他們在各種事情上各執己見,以致矛盾越來越深,一系列爭吵不斷地爆發出來。

他們都覺得彼此需要時間和空間冷靜一下。戈德裏克作為校長不能隨意離開霍格沃茨,羅伊娜有自己的女兒要照顧,於是薩拉查和赫爾加再度踏上了尋找奧薇利亞的旅程。

這些薩莫海爾德都是從戈德裏克口中聽說的,他常常克制不住自己火爆的脾氣,對朋友們大喊一通回來,又感到十分的後悔,每當這個時候,既擁有智慧又不會到處亂說話的薩莫海爾德就是他唯一的傾訴的對象。

“天啊,我怎麽能對薩拉查說那樣的話,那真的不是出自我的本意,雖然他看上去還是那樣的無所謂,但我知道,他肯定已經被我傷透了……”

“我真的應該好好反思自己,再這樣下去,我會失去我最珍貴的朋友。薩莫海爾德啊,今天薩拉查和赫爾加去尋找奧薇利亞了,等他們回來,我一定好好跟薩拉查道歉,你覺得他會原諒我嗎?”

“當然啦!”它篤定地回答道,就看到戈德裏克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燦爛笑容。

可惜這個美好的設想沒能實現,因為薩拉查再也沒有回到霍格沃茨。

赫爾加沒能帶回奧薇利亞,但她始終沒有放棄,留在城堡的時間越來越少,戈德裏克的勸阻也無法擋住她的腳步,在一次短暫的相聚後,戈德裏克回到辦公室,對薩莫海爾德不解地說:“赫爾加好像變了,可是具體哪裏不同了我說不出來。畢竟她的脾氣還是那麽溫和,跟她呆在一起的幾個小時,我感覺心情好多了!”隨即他又面露痛苦:“可是,她對薩拉查的事情卻閉口不提,他為什麽不回來?現在在什麽地方?過得好不好?我到現在依然什麽都不知道……”

薩莫海爾德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它只是想,薩拉查實在太冷血了,他的報覆也太極端了,連一個告別都吝嗇,就這麽直接消失了。難道他的心中沒有絲毫不舍和歉疚嗎?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那天晚上——很多年後,當薩莫海爾德回想起來,仍然覺得那是夢魘般的一夜。

羅伊娜被謀殺了,她的女兒海蓮娜偷走她的冠冕並逃離了城堡。

赫爾加聽說這個消息後,連夜趕回了霍格沃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沒有崩潰,甚至沒有流下一滴眼淚,而是溫聲安慰了戈德裏克,並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處理好了所有後續事宜。這個長時間以來都顯得溫和而平庸的女人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露了自身的才華,成功逼退了好事者虎視眈眈的目光。

然後她出現在了校長室。

薩莫海爾德很驚喜:“赫爾加,你回來了!哦,天啊,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戈德裏克呢?他怎麽沒……跟你一起來……”說到最後,它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因為它發現赫爾加的琥珀色的眼睛已經不覆溫和,不僅如此,其中的冰冷和偏執令它感到毛骨悚然,恍然間,它才突然意識到上一次親眼見到她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戈德裏克睡了。”赫爾加淡淡地回答道,“我卻沒有辦法合眼,有一個秘密壓在我的心頭,折磨了我整整十年。薩莫海爾德,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能聽我傾訴。如果我告訴你,你願意為我繼續守住這個秘密嗎?”

“哦,當然了,可是戈德裏克……”

赫爾加厲聲打斷了它:“他絕對不行!你要保證他連今天這個對話曾經發生都不知道。你能做到嗎?”

薩莫海爾德一楞,它一向吃軟不吃硬,哪怕是戈德裏克對著它發脾氣,它都會原樣奉還。可這一次,它的怒氣卻卡在了喉嚨中——如果它有這個東西的話,根本無法爆發出來。

因為赫爾加哭了。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好的,我發誓。”它聽到自己說。

“薩莫海爾德,你知道薩拉查為什麽不回來嗎?”赫爾加的聲音冰涼而深沈,輕輕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校長室中,“所有人都認為他無情無義,冷血至極,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嗎?”

薩莫海爾德無措地看著她。

赫爾加緩緩地說:“是啊,我寧願讓他們——戈德裏克和羅伊娜——這樣認為,這樣他們會覺得薩拉查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的很好,而不至於陷入更大的痛苦中,對活著的人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

薩莫海爾德慢慢張大了眼睛,某種不詳的預感出現在它的腦海中,它不禁屏住了呼吸。

“然而薩拉查早就死了!是那個惡魔……奧薇利亞·拉克西斯,她殺了他!”

那一瞬間,赫爾加眸中的脆弱全數崩塌,冰冷和偏執再度占領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那是薩莫海爾德第一次從一個人類的眼睛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仇恨,並以最直接的方式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我們就不該試圖挽救她,她已經徹底墮落了,沒有理智沒有思想,就像當年的血魔一樣,無可救藥,除非死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洗刷她的罪惡。”

薩莫海爾德喃喃道:“哦,天啊,赫爾加……”

赫爾加揚起一個冷笑:“我發誓我要為薩拉查報仇,我翻出了薩拉查生前所掌握的資料,在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繼續研究靈魂轉生術,現在,我已經快成功了。我將窮我一生追殺奧薇利亞·拉克西斯,直到我們兩者只有一個存活於世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 哇,這一章夠肥了……

提前請一下假,我明天滿課,還有一篇論文要完成,很可能不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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